嬤嬤笑著點頭:“是個好姑娘?!痹评蠣斂此樕鲜菨M意的神色,和夫人對視一笑,回道:“云朵自幼命苦,我和夫人還沒來得及疼,眼看著就要嫁人了...”云夫人也紅了眼眶:“云朵性子軟糯,連說話也不曾大聲一句,實在是招人喜歡,以后不在身邊,少不得讓我掛念...”她說著便有啼淚之勢,嬤嬤見了忙打斷:“說的什么話,王府又不遠,二老若是想念女兒,以后多來看看便是。再說,二爺是個疼人的,豈會虧待了她?”“說的是?!痹评蠣斠部霖熎饋?,“今日談的喜事,弄那些哭哭啼啼的作甚?!痹品蛉诉@才止住本就沒有的眼淚,“是我不對,我只是舍不得罷了...”幾人寒暄著說些客套話,云朵站在一邊卻一字也沒聽進去。她悄悄地抬了抬眸子,看向主位上的嬤嬤。有些胖,雍容的臉上涂著厚厚一層脂粉,身上穿的也是華貴的錦繡,談吐好不氣派。嬤嬤旁邊坐著的,是位嬌小姐,察覺自己在看她,立即抬眼和她對上,靈動的雙眼里滿是歡喜。云朵臉上一紅,低下頭不敢再看。索性沒過多久,兩位貴客便說得走了。云氏夫婦勸了半天也沒挽留住,只好送其離開。人一走,廳內(nèi)就冷清下來。云朵等了會兒,沒見著人回來,也出了門往后院去。時辰還早,將東西收拾妥當,云朵就推著小車要出門。剛出了自己住的小院,就聽到有人私語。她不是愛聽人墻角的,正欲離開,卻聽其中一人說:“幸好人家是看上了你這便宜女兒,若是沒瞧上執(zhí)意要曉曉,我就死給你看!”是云夫人。云朵忍不住停下腳步,躲在拐角后面。她的親爹跟在云夫人身邊無奈道:“死什么死,說些吉利話,馬上就要辦喜事了?!薄昂?!”云夫人不依不饒,“那沈譽雖是個尊貴的主,可畢竟是庶出...”云老爺也慶幸道:“這不是正好想起還有個女兒了嘛...”云夫人又哼一聲,譏諷道:“你還有沒有別的沒想起來的女兒在外面?”“沒有了沒有了...”“我勸你這回一次全招了,再有下一個,我可不會再讓她進府里來...”“真沒了...”兩人聲音漸漸遠去,云朵卻沒急著從拐角處走出來,她站在原地發(fā)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動身推著小車出門?!ふ谴耗┑募竟?jié),天氣沒熱起來,云朵卻戴著頂帷帽。同她一起擺攤的也是個姑娘,叫萱兒,賣的糖果。兩人年紀相仿,一來二去便熟了起來。萱兒看她今日心情不好,又來得遲,就問她怎么了。云朵將做好的糖水遞給客人,搖了搖頭,“沒什么?!?“沒什么你怎么又做這副愁眉苦臉?”萱兒聽她說過些自己的事,隱約猜了猜,“是不是家中已定好了婚期?”“你怎么猜得這樣準?”云朵轉(zhuǎn)頭看她,“我什么都沒說呢?!陛鎯鹤孕艥M滿地說:“能讓你憂愁的,除了你娘親,便是這事了。你前天才去看了你娘親,剩下的不就只有嫁人了?!痹贫漭p嘆一聲,把今天的事給她說了?!疤^分了!”萱兒憤憤地替她抱不平,“那云夫人不就想攀個高枝兒,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世子,可奈何王府也瞧不上她,才轉(zhuǎn)頭讓你嫁過去給那人做??!你那親爹真不是東西,竟也聽一個婦人之見!”云朵是云老爺當年在外的風流債,十六年來一直跟著娘親在外生活,近日才歸了宗,回府上才一個多月。府里的閑言只道她是云府遺落在外的的二小姐,如今認了親,再不必受苦受累??芍挥休鎯褐捞锰迷聘亩〗?,竟然還要自個出來賺錢養(yǎng)娘親。萱兒曾勸過云朵找親爹要錢,可她性子柔軟,說話也溫聲細語,哪里像是能討人要債的。若是長相平平倒也罷了,偏又生得副好模樣,如今半點福還沒享著,還白白替那沒半分情分的姐姐出嫁。云朵無言,只垂著眸子弄著糖水。剛回云府時,她也歡喜過的。自己從小就和娘親相依為命,娘親身子不太好,常常要看大夫,日子過得好生拮據(jù)。忽然一天來了個人,說是自己的親爹,要接她回家認祖歸宗。云朵還以為再也不用為娘親的藥錢發(fā)愁,卻不想云老爺認她,只不過是要替大女兒嫁人罷了。她親爹說給她指了媒親事,要嫁的便是廣南王的次子沈譽。她雖剛到綏地不到一個月,關(guān)于沈譽的事,卻也是知道些的。廣南王統(tǒng)共兩個兒子,世子沈玠經(jīng)綸滿腹,才華橫溢,頗得廣南王青睞,百姓也是贊不絕口。而次子沈譽...云朵聽的也不少,其中提得最多的,只兩個字——紈绔。越想這些,眼前就有些模糊起來。萱兒看她胡亂拿袖子去抹眼眶就知道她在哭,眉頭一擰,掀開她帷帽的薄絹掛在帽沿,將腦袋探進帽中與她臉對臉,道:“落什么淚,哭又不能解決事兒,不如你現(xiàn)在就回去跟你爹說你不嫁了!”“我...”云朵咬著唇,“我說了能作數(shù)么?”萱兒想了想,說:“你若害怕,我陪你去!你和他直言說你早有了心上人,就算嫁過去,也難一心一意待那勞什子的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