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時候的事情？這都是多長時間的事情了，怎么突然問這個了？"

    "就是好奇，媽，為什么你會選擇在西市中醫(yī)院生下我啊？"

    程平輕輕地把奶瓶遞給小孫女，讓她自己抱著喝，隨后拿起電話并關(guān)閉了免提"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嗎？"她笑了笑，接著說"三十多年前，我和你爸在西市的工地上打工，為了多掙點錢，我就沒提前回老家待產(chǎn)。想著雖然重活干不了，但輕便點的活還是可以做的。我原本打算在臨產(chǎn)前一周再回老家，誰知道那天搬了半筐西紅柿就累到早產(chǎn)了。好在工地的包工頭在，他趕緊開車送我去了附近的中醫(yī)院。平時我身體還算硬朗，但那天真是巧合，為了生你，還花了五六百塊錢呢。"

    李佳薇靜靜地聽著母親的敘述，從她的語氣中還能感受到對那時花費的那幾百塊錢深深的肉疼。

    "媽，在醫(yī)院就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嗎？"李佳薇問，醫(yī)院對母嬰的管理都很嚴格，有一套成熟的規(guī)章制度，抱錯孩子的幾率幾乎不存在，否則誰還敢在醫(yī)院生孩子。

    李佳薇并沒有懷疑過父母會換孩子，她知道這種可能性比在醫(yī)院抱錯孩子的概率還要低。

    她回想起母親程平曾經(jīng)提到過的一件事。她說，她出生后，被抱回了老家。那時，村里有一個與她父親一同長大的叔叔，生活優(yōu)渥，因為結(jié)婚多年卻一直沒有孩子，便來到家里與她父親商量，希望能把她抱回去撫養(yǎng)。母親當時都有些心動了，畢竟家里的條件有限，跟著那位叔叔她可能會過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她父親李建國堅決反對，他說：“這孩子我能生就能養(yǎng)，有錢就富養(yǎng)，沒錢就窮養(yǎng)，但絕不會讓孩子餓著。我能生下來孩子，就有能力去養(yǎng)，生了自己不養(yǎng)卻報給別人扶養(yǎng)算什么事情?！?br/>
    “哎呀，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有些后怕。”

    “媽，是什么事啊？說來聽聽?！?br/>
    “當時和我同時生產(chǎn)的還有一個產(chǎn)婦，她比我先進產(chǎn)房，但因為胎位不正，一直生不下來。醫(yī)生建議她進行剖腹產(chǎn)，并告訴她如果不及時手術(shù)，她和孩子都會有生命危險?？墒牵瞎推牌艆s堅決不同意，說什么剖腹產(chǎn)的孩子不如順產(chǎn)的孩子聰明。真是荒謬，這種歪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聽來的。后來，當我從產(chǎn)房出來時，才聽說那位產(chǎn)婦因為難產(chǎn)去世了，孩子也因在母體內(nèi)憋得太久，一出生就沒了呼吸，真是可憐?！?br/>
    李佳薇聽到這里，不禁想起了自己流產(chǎn)的那日。如果不是她及時給趙晨月打電話求救，如果趙晨月不是恰巧就在她家附近，那她是不是也會面臨同樣的悲劇。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有些事情，一旦成為心底的傷痕，就永遠無法抹去，每每想起，都會感到心痛。

    “然后呢？”李佳薇追問道。

    “然后？那女人的丈夫當然不愿意啊，他說是醫(yī)院害死了他的老婆孩子，就從醫(yī)院外的水果攤搶了把刀沖了進來，叫嚷著要砍醫(yī)生。他甚至都沖到了我們的病房，你爸一看情況不對，就抱起我躲了出去。更糟糕的是，這時醫(yī)院庫房還著火了，整個醫(yī)院都亂成了一團?！?br/>
    “那我呢？我爸把你抱走了，你們就不管我了嗎？有這樣當爸媽的嗎？”李佳薇半開玩笑地抱怨道。

    程平聽到李佳薇的抱怨，不禁大笑了幾聲“你當時被護士帶去檢查身體了，所以并不在我們身邊。不過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醫(yī)院的保安就把那個男人制服了。雖然庫房看著煙大，但其實火勢并不大，保潔人員一桶水就澆滅了。但整個事情確實折騰得人不輕，所以第三天我就帶著你出院了。”

    掛了電話，李佳薇的思緒飄向了遠方。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傷感，也許就是在那個混亂時候，她被抱錯了。如果真是這樣，她不得不感嘆命運的捉弄，世事無常。

    告別了賀知州，李榮華帶著泣不成聲的景秋回到了家。家里的幫傭們見狀都遠遠地躲開了，他們很有眼色的知道主家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景秋哭得如此不顧形象。他們印象中的景秋總是溫婉端莊、大方優(yōu)雅，如今這副模樣，他們自然不敢上前打擾。

    張秋霜坐在院中，看著池中的金魚游來游去，腿上放著一沓照片。她見李榮華和景秋過來，嘆了口氣，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br/>
    李榮華先扶景秋坐下，然后才自己坐下“媽，您沒午休？”

    “都這時候了，我還睡得著嗎？見到那孩子了？”張秋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