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薄澳恪标惙继m抓住她，“要不還是去找小胡來罷？他個頭高大強壯，若真是歹人也…”“咱們這處離王城不遠，附近就有官兵鎮(zhèn)守，不會是什么壞人，娘親且放心…”云朵取過一旁的熱水壺拎著，“我就站在他邊上，不會有事的?！彼f著便掙開陳芳蘭的手，朝著那角落走去。這家粥店不算大，里面攏共也就十來套桌椅，云朵沒幾步就到了那人身后。似有察覺般，那人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半抬的胳膊舉在半空，定住一般動也不動。他帶著斗笠，黑色帷紗被斜風(fēng)吹動，偶爾露出里面半束的頭發(fā)。如瀑的青絲上，系著跟紅色發(fā)帶，樣式看起來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云朵遲疑了片刻，才終于抬步繼續(xù)向前。她一動起來，那只停在半空的胳膊也終于收起，拈著茶杯擱在桌上。不知道為什么，云朵忽然有些怯怯起來，腳下似灌鉛一般沉重。這人周身氣質(zhì)與眾不同，莫非真是什么壞人不成？她有些猶豫起來，思索著要不要去請胡大哥來。可轉(zhuǎn)念一想，有什么可懼的，又不是什么荒山野嶺，究竟多窮兇極惡的歹人才會在正午行壞事。指尖收了收，云朵握緊水壺上前，停在那人桌邊，盡量平和道：“今日天涼，客人可要換盅熱水？”雖然戴著斗笠，可面前的人明顯一怔，一副被驚到的樣子。云朵心一沉，下意識地回憶起在路口驛站前看過的通緝令。幸好，很快那人終于點了點頭，伸出只手示意她換水。那只手很大，骨節(jié)修長，掌心和指腹都布滿厚厚的繭。奇怪。穿的明明是錦繡綾羅，舉手投足間也透露著不俗的教養(yǎng)，手卻如此粗糙。云朵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將手中水壺放到桌上，目光小心翼翼地探向斗笠中。奈何帷紗太長，竟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轉(zhuǎn)眼就看見一行急匆匆地官兵御馬而來。大約七八個人，停在店前，將馬兒拴在旁邊的棚里后便大搖大擺地坐在外邊。陳芳蘭已迎上去，招呼著幾個官兵進店里坐，卻被拒絕。其中一個道：“我們身上都是泥，就不進去弄臟了地，在外頭坐會兒，等雨稍小點就得繼續(xù)趕路?！标惙继m笑吟吟的熱情倒茶，遠遠對著云朵點點頭。云朵看了眼外頭的官兵，膽子也大了幾分，臉上堆起笑問道：“秋雨寒涼，客人衣著單薄地坐在窗邊，要不要換個里面的位置，也不至于淋雨。面前的人沒回應(yīng)。連手也不再抬一下。云朵只期盼窗外的秋風(fēng)吹得大些才好，最好將他那黑色帷紗掀起來。 可惜男人只是略微偏頭，就又將臉遮了起來。云朵有些失望，想了想又說：“小店近來正打算添些新的粥品，民婦見客人常常光臨，斗膽想請客人評價一下，抑或提下一些想法，不知客人可否賞面？”這人還是沒反應(yīng)。云朵心底疑團越來越大，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以免讓人起疑心，只得尷尬地笑著退下。陳芳蘭正忙著給外面的軍爺盛湯。近來天氣轉(zhuǎn)涼，店里由原先的糖水鋪也逐漸改成暖胃果腹的燉湯居多。燉湯熬得久，又都是沉重的砂鍋裝著，陳芳蘭端起來吃力，云朵急匆匆放下水壺就去幫忙。她模樣生得好，不過來回一趟，便引得在座的官兵們紛紛矚目，更有甚者攀談起來。一個大胡子的開口笑道：“這店是小娘子與娘親所開？”云朵以前也經(jīng)常遇到這種情況，早已見慣不怪，客氣道：“還有夫君和兄弟，只是男人們都忙著在后院劈柴燒火呢?！贝蠛庸皇諗苛诵?，卻沒停下大笑，“倒是個精明人，懂得讓漂亮的臉蛋兒來充門面?！庇钟袀€瘦子跟著道：“我看這燉湯料多味足，想來也是出自老板娘之手，老板真是好福分啊！”其他人跟著哄笑起來。云朵只是淺淺地笑了笑，默默放好湯就要退下。一只肥大又濕潤手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云朵心底泛起一陣惡心，卻還是強忍著，勉強對著那瘦子笑道：“客人是不是有哪里不滿意，我去請我夫君來給您賠不是。”瘦子卻沒放手，猥瑣地盯著她道：“除了老板，我哪里都滿意！尤其老板娘，最是滿意！”陳芳蘭忙湊過來，恭維道：“幾位官爺，小女處世不周，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待雨停后老身定親自帶著小女去前面縣衙請青天杖罰。”她話說的微妙，果然同形的就有人勸起那瘦子不要惹事。瘦子只好不情不愿地松手，卻還是舍不得地用眼睛占了不少便宜，才終于心滿意足地又與同伴說笑起來，口中淫詞亂語好不粗俗。云朵卻很不好，才剛進店里就軟了腿。好在江星芙將她扶著，小聲問她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