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市區(qū)過來需要三天兩夜,首先說服那邊越過一級向南塔出警就是很大的挑戰(zhàn)。現(xiàn)在他一拿不出證據(jù),二很難保證中間環(huán)節(jié)不出問題。例如他得闡明小鎮(zhèn)上可能存在勾結關系,盡可能讓他們不要驚動南塔鎮(zhèn)上的片警等等,更別說現(xiàn)在出警拖拉不作為的情況不要太常見,這些都需要慢慢和市區(qū)警署拉扯溝通。也是李銀準備晚上就找到上一位背包客的重要原因之一。不管是死是活,起碼有切實證據(jù)后留到白天解決的,可現(xiàn)在全部化為泡影。因為如果不出意外,現(xiàn)在多半就是他們使用網(wǎng)絡的最后窗口期了。只等明天他和薛凡點一睜眼,八成會被喬治告知家里的網(wǎng)線“出故障”壞掉了,讓他們徹底和外界失去聯(lián)系。這樣連帶之前準備說雜志社有事叫他們回去的計劃也跟著破產。而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不管李銀在網(wǎng)上找誰說話都不太可能立馬得到回復,也根本沒時間給他等待磨嘰,說不準喬治什么時候就會忽然推門出來。也就是說,現(xiàn)在留給他報警的機會,基本就是編輯一段話發(fā)出的時間。單靠他自己完成報警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相當倉促組織措辭,將他們南塔的遭遇和其中利害發(fā)給別人,交給一個說話足夠有分量,且一定會幫他們的人代為完成。根本來不及猶豫,李銀飛快從列表扒出一個對話框便開始打字。在此之前,他從沒覺得自己敲字的動靜有多大??涩F(xiàn)在夜深人靜,李銀才按下第一個鍵位便是心中一緊,那點咔噠的輕響在闃然無聲的客廳里突兀得要命,瞬間擊穿最后的鎮(zhèn)定。李銀幾乎是強迫自己繼續(xù)編輯下去。在如此開放的客廳里擺弄計算機,讓他有種沒穿衣服的赤|裸|感。每在鍵盤上敲完一個字都是在他緊繃的神經上跳舞,但凡這網(wǎng)線再長點,他絕對會把筆記本抱到吧臺底下去。打到后來,李銀一雙眼睛直接沒再看屏幕,而是直勾勾望著喬治的房間。已經不單單是直覺。他幾乎斷定喬治今天晚上一定會出來一次,不管是處理上一位背包客,還是查探他和薛凡點的情況,所以他一直躺在床上等??汕八膫€小時隔壁房間一直沒動靜,他已經沒時間再繼續(xù)等下去,馬上天就要亮了,只能硬著頭皮出來。也幸虧他堅持出來才能發(fā)現(xiàn)換鎖的事,不然等到明天直接斷了網(wǎng)就真的抓瞎了。說實話他的腳踝現(xiàn)在也還是疼的。本來從峽谷回來已經沒多少感覺,結果今天晚上往奧布里家那么一跑,又給他干成了跛子,走路都覺得不得勁。但李銀此刻自虐般,一直微微用力扭著那里,就希望利用那點刺痛維持身體的清醒和高敏。他為了壓低鍵盤聲音,保證自己不要圖快輸錯字反而浪費時間,始終保持著勻速鍵入,手上動作不快,腎上腺素卻一度飚到最頂。幾乎在他敲完最后一個字,按下回車鍵的剎那,箱子越位的輕響倏然傳來,李銀瞬間扣下筆記本,矮身靠到廚臺底下。喬治果然如他所想起來了,并且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客廳里的異常,掏出鑰匙徑直打開了隔壁儲藏室的門進去。 李銀坐靠在角落一直努力聽里面的動靜。沒有交談,也沒有掙扎嗚咽,有的只是一些磕磕碰碰,什么東西在地上被摩擦拽動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上一位背包客就被他藏在儲藏室無疑。也難怪他會那么謹慎確保最臨近的客房里,住著的是他自己。至于究竟是生是死。聯(lián)系之前薛凡點提過的味道,其實李銀心里已經差不多有了答案,不然也不太可能這么安靜,但他還是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安慰自己,也許女人只是被堵住了嘴,綁緊了手腳。畢竟在這里,一個活著的女性明顯比沒氣的對喬治更有價值??赡苁鞘昼姡赡苁嵌昼?。李銀聽著外面的響動度秒如年,毫無時間概念,等到喬治“忙活”完重新關上儲藏室回到房間,他才稍稍松下一口氣。然后又靜靜等了三五分鐘,確定外面重歸寂靜,李銀才緩慢探身從吧臺出來。好在他開鎖的技藝沒什么退化,鐵絲捅進鎖眼,沒兩刻便聽見那聲象征成功的鈍響,儲藏室的大門應聲而開。也是這一刻,李銀才終于聞到那股薛凡點和喬治提過的怪味。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嗆得李銀直皺眉,就像有一整盒臭雞蛋在里面發(fā)酵爛掉了,外加一些死老鼠??砷T縫里黢黑一片。李銀強忍著不適閃身進去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用手機微弱的屏幕亮光照明。起初除了難聞的味道,這間儲藏室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入眼兩排全是擺放雜物的貨架。瓶瓶罐罐,或在地上,或在置物架上。也許確如喬治所說,這里放著些農用藥水。李銀能聞到臭味的源頭就在貨架中間,其中硫化氫和氨的氣味尤為濃重。李銀沒見過死人,也沒聞過尸臭。但他已經明白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么,也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蓛H僅兩步,他就被第一個貨架底下大幅膨脹腐敗的尸體震得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