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遯水穿行于崩石鱗次櫛比中,輾轉過人們的思念,蜿蜒東去。
微微斜傾的河畔,一堆木火被燃起,傅僉與小鄭仇正候于側,時而翻轉竹穿而過的魚扒,時而側身俯首,取刃斫竹。
那是鄭璞教他們作的竹筒飯。
竹取段,滌凈,灌稻及水,片臘肉藏其中,密封置于炭火上炙。
待綠竹轉黃而干裂,微有焦味漫鼻息,便以刃破開。
竹之清香雅淡,稻米顆顆飽滿猶如新剝甘荔,再佐之臘肉咸鮮,令人見了,不由口舌生津,食指大動。
傅僉與鄭仇前些時日嘗過,便念念不忘。
今隨來野餐,自然不用鄭璞吩咐,徑自取刃尋竹來弄。
另一火堆前,乞牙厝緩緩步來,將一扒皮洗凈的長蟲,放入架起的陶甕中煮。
稻飯蛇羹,是獠人們果腹的尋常食譜。
他已成為鄭家的扈從,日后必然也會隨鄭璞前往蜀地。屆時,可就鮮少有機會,弄亡母及亡妻素喜的味道了。
而鄭乙,則是立在河畔,屏息而候。
他身前的巨石上,鄭璞正盤膝而坐,只手扶釣竿,星目半闔。
偶爾,手腕還猛然往上一提,讓長長的釣竿甩起。
只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只肥碩的魚兒被絲線拉起,在半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線,“啪嗒”的一聲,剛好落在了鄭乙身側。
人煙鮮至之地,讓這些魚兒便得安逸,不知人心險惡而頻頻咬鉤。
哪像這遯水,春夏秋冬,皆堅守本心,奔流不分晝夜,物我皆不悲不喜。一如大丈夫生于世間,但求不忘本心,不必計較榮辱得失。
是也。
對于調令遲遲未至,鄭璞已然釋懷。
句扶所領的板楯蠻,幾與丞相歸師成都同時,得到調令先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