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縣,雒門聚。
初冬十月的隴右已然是風卷殘云、林木蕭蕭的滿目肅殺。
但在盧家依山別院的小溪亭畔,氣氛卻是很溫馨:從河西歸來十數(shù)日的鄭璞,正曼聲細語的教著剛剛開始啟蒙的小靖姬習字書。
當江東陰襲淮南的消息傳到巴蜀后,大漢北伐各部兵馬皆迎來了難得的閑暇時刻。
士卒們輪番告休歸蜀地省親,除了少數(shù)戍守郡縣的將率外,其他人也終于不必日夜呆在軍營內,就連傳遞軍情的各地驛站都變得門可羅雀了。
整整十年了!
自建興五年大軍入漢中郡至今十年了,大漢再次迎來了予民休息、務農殖谷的時機。
對于朝廷而言,可以讓不堪負荷的財政得以舒緩;而對于士庶們而言,則是不再為金戈鐵馬緊繃著心弦了。
不管怎么說,在只求溫飽得繼黎庶的心中,北伐逆魏也好、克復中原也罷,都是大義的名分,意味著賦稅與徭役的增多,擾亂了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生活期盼。若能安然的男耕女織、在家中看父母含飴弄孫,誰又渴望操戈矛呢?
是故,當朝廷陸續(xù)頒發(fā)讓各部兵馬暫且卸甲歸家、減少各郡縣每歲每季定額囤積糧秣與甲胄軍械等詔令后,哪怕是初冬的蕭瑟也無法掩蓋大漢子民們臉龐上的喜悅。
鄭璞亦如此。
蓋因他還迎來了弄璋之喜。
夏六月的時候,妻張妍誕下個小子,讓他過上了子女雙全、仕途抱負得顯的人生。
唯獨有一點不舒服的是,取小字為虎頭的兒子很不待見他,每每靠近或試圖抱著感受一下血濃于水的父子之情,那小子便哇哇大哭,弄得他遭到了阿母盧氏與妻張妍一致嫌棄,讓他沒事不要來討人嫌。
好嘛。
夫綱不振的鄭璞,也只好唯命是從。
他心里原本臆想著待小虎頭七八歲后,便尋個時機弄個類似于“臥冰求鯉”、“恣蚊飽血”等膾炙人口的典故出來,但倏然覺得似是揠苗助長也不好.......
若覺得如此揚孝名的機會浪費了,那就給小靖姬安上吧。
至少,乖巧的小靖姬每每見到他都會笑顏燦爛、俏生生的喚著阿父且撒嬌,令他滿腔的父愛肆意泛濫。
咳!
是的,鄭璞的官職轉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