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生聽恩師的！有我警頭兒表哥看護(hù)著不會出事的。學(xué)生小心就是了?！薄班培拧碧嘏蓡T連挪動一下身子也沒有，斜著大煙熏得虛腫的眼睛看著縣長，“我們與紅匪高三輩雖然政治主張不同，但作為一個有血有肉人兒來說，他是很值得我們敬服的！黨國官員里面若是都像高三輩一樣有膽魄不怕死，那么何愁黨國不興盛發(fā)達(dá)？可不知怎的……黨國里面多是文官撈銀子、武官惜性命之輩！”“我與恩師頗有同感！”縣長謙恭有加地說道，“學(xué)生正是要在紅匪那兒探究些許這方面的真諦出來?！薄笆菓?yīng)該利用這點兒時間空擋，與紅匪促膝攀談攀談……”特派員仰面噴出一口大煙，“紅匪高三輩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時間不多了，一旦上峰要他掉腦袋，賢學(xué)想與他攀談也就不可能啦！”“是是是……那學(xué)生就告辭去了?！笨h長滿懷心思走出大煙館，徑直來到囚禁“紅匪”黑蛋的地方?？h長在關(guān)押“紅匪”黑蛋的院子里，見到看護(hù)“紅匪”黑蛋的表哥警頭兒說道：“特派員讓我來與紅匪閑聊閑聊，安撫安撫紅匪的情緒，使紅匪安穩(wěn)地活著待在這里，以便等到上邊的處置命令下達(dá)……紅匪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蓖婪蚓^兒滿不在乎地說道：“有啥安撫的？紅匪的情緒好著哩！又吃肉又喝酒又抽洋煙兒，高高興興很會享受，活得像皇帝一樣，俺都羨慕得不得了哇！都想當(dāng)一次紅匪……難道紅匪比你縣長都重要？”“表哥你又在胡說！這話要是讓特派員聽到那還了得？！”縣長警惕地向四周掃視了一圈，白瞪了警頭兒一眼，右手中指頂了頂鼻梁上架著的金邊兒眼鏡，從上衣兜里掏出那把犀牛角小梳子，習(xí)慣性地“呼”地吹上一口濕氣兒，慢悠悠地梳理起了自己的洋頭，似乎在為見到紅匪隊長高三輩內(nèi)心聚集勇氣，以此來安撫自己恐懼的腦袋。他聚集勇氣和安撫腦袋過后嘴里慢慢噓出一口氣兒來，隨即對警頭兒沒好氣地說道：“表哥要是有點兒文化，就會悟出紅匪對于我們的重要性了，這關(guān)系到我們的長遠(yuǎn)利益?！薄疤嘏蓡T又不在這里，你表弟害怕個啥？！你的膽子咋恁小哇？！都當(dāng)縣長啦！也該壯壯膽子啦！咱兄弟倆說話想說啥就說啥，誰也管不著！”警頭兒生氣地瞪了縣長一眼，“特派員有啥厲害的？紅匪罵他老孫子他都不敢還嘴……表哥俺不需要文化，越有文化膽量越?。 薄氨砀缒阍趺纯傉J(rèn)為我膽小哇？”縣長煩惱地瞄了警頭兒一眼，“我不是膽小，老弟肚里的膽子有多大表哥是難以猜得到的！我的膽子究竟有多大我自己知道，給你說不清楚，也不想說?！薄氨淼芤院蠖嘞蚶细鐚W(xué)習(xí)學(xué)習(xí)，長點兒膽量……沒想到你從東洋留學(xué)回來，膽子咋就變得……變得成了娘們兒的膽子啦！我記得你少年時膽子挺大的呀！咋越長越膽小起來？”縣長聽了有點兒不耐煩，不想與他這個有勇無謀的表哥多說什么，更不想回答他的疑問?！昂煤煤谩憔蜕僬f兩句吧！”隨即縣長壓低了聲音，“表哥你在門口守著千萬別離開，隨時注意屋內(nèi)的情況，我與紅匪閑聊一會兒就出來?！笨h長小心翼翼地輕手輕腳來到關(guān)押“紅匪”黑蛋的屋子跟前，伸著脖子閉住呼吸趴在沒貼窗紙的窗戶上向屋里仔細(xì)瞅了一會兒，慢慢向后退了幾步向警頭兒小聲說道：“屋內(nèi)像監(jiān)獄一樣陰暗……一會兒你把屋門鎖打開，你先進(jìn)到屋里把蠟燭點著，屋里亮堂了萬一出現(xiàn)什么不測也好看得清楚。這個紅匪非同一般，是個不要命的悍匪！必須隨時提防著點兒！”警頭兒這時眼露兇光，手中像握著一把屠刀一樣低沉地狠狠說道：“有我在這兒，表弟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俺殺豬動刀子這么多年，啥厲害的大豬都見過，到俺手里只需要一刀……”縣長更加不耐煩起來，打斷警頭兒自吹自擂的廢話，“別再耽誤時間啦！快把屋門打開！”警頭兒開了鎖打開屋門，恭敬地向在屋里抽著香煙踱步的黑蛋說道：“縣長來看你來了……是……是來向你問安……屋內(nèi)陰暗還是把蠟燭點上吧，屋里亮堂一些你心里也舒服一點兒。”警頭兒劃根洋火兒點著小桌子上的蠟燭又恭敬獻(xiàn)媚地說道：“是縣長一個人兒來關(guān)懷你的。”黑蛋心里想道：縣長……不知道這原武縣有幾個縣長？不會是以前給俺那個日本徒弟派馬車的孬孫兒縣長吧？“縣長小孫子來獻(xiàn)殷勤啦！老孫子咋沒來？”“哪個老孫子？”警頭兒故意裝糊涂咧嘴傻笑起來，“隊長大人說的老孫子是誰哇？”“你裝混蛋！你難道不知道老孫子是誰？”黑蛋發(fā)起怒來?！爸乐?！隊長息怒！隊長息怒！老孫子是特派員，老孫子是特派員！”“以后跟爺爺說話少打馬虎眼兒！別看爺爺手里沒有家伙，說上午要你的狗命等不到下午！”“是是是！等不到下午，等不到下午……高爺厲害！高爺厲害！”這時縣長裝出一副謙恭的笑臉，小心謹(jǐn)慎地輕輕走進(jìn)屋來，面向黑蛋深深鞠了一躬，“在下特來拜望高隊長，向高隊長問安！不知高隊長的腿傷好些沒有？還需要醫(yī)生來治療嗎？在這兒的飲食還習(xí)慣嗎？有何要求盡管給在下說，不必拘束客氣?！焙诘翱吹竭€是那個說話像女人一樣軟軟乎乎的年輕縣長，嬉笑著調(diào)侃道：“黃鼠狼給雞拜年，雖然說孫子沒安好心，但孫子還是很有禮貌地……爺爺被你這只黃鼠狼吃了也高興??！聽你這孫子一問候，爺爺?shù)臉寕腿美?，爺爺?shù)臉寕惶哿诵睦锏共皇亲涛秲豪玻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