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綸被這一威逼,寧州便也獨立了。寧州乃南方重地,馮世年當(dāng)初推了譚琰綸去做這寧州都督,就是想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寧州省至少能保持中立,不讓南方黨人占了便宜。不想竟被這譚琰綸給擺了一道,馮世年自然大為光火。
馮世年的總統(tǒng)府這派中,最受倚重的乃倉陵顧家。顧家老父從年輕時就跟著馮世年一起打天下,乃馮世年的左膀右臂,手中的顧家軍,素來治軍嚴(yán)明嚴(yán)明,無往而不利。
如今顧家老父早已駕鶴西歸,其有二子,一文一武也皆被馮世年重用。長子顧衍,表字驊龍,學(xué)貫中西,乃是憲政天才,執(zhí)掌著與民主黨抗衡的共進黨,又娶了馮世年的女兒,在參議院中有著不容小覷的地位;次子顧驍,表字北錚,不僅承襲了其父的顧家軍,又曾留學(xué)英法進修海軍知識,馮世年欣賞其才干,提拔其進內(nèi)閣做了海軍次長。此次南方黨人起義,馮世年便加封了顧北錚為精武大元帥,前往寧州鎮(zhèn)壓獨立。
豐平顧宅,用餐廳里擺著豐盛的筵席,廚子們不停地往上送菜。主座上坐著一西服男子,金絲框眼鏡,腮間蓄著八字胡,儒雅中又有一股長者威嚴(yán)——正是顧家長子顧驊龍。分坐兩側(cè)的,是一名年輕軍裝男子與一名美婦。
顧驊龍一面拾起筷子,一面對身旁的軍服男子道:“北錚,你明日就要開拔南下了,自個兒可要小心。”
顧北錚抬頭一笑,輕輕松松地道:“哥哥不必?fù)?dān)心,那幫南蠻子,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誒,你可別輕敵了……”顧驊龍又?jǐn)R下正要夾菜的筷子,肅穆道,“你也知道那陸軍總長薛山,可就是你口中的’南蠻子’,想當(dāng)初南北混戰(zhàn)之時,連大總統(tǒng)都在他手里吃過虧!”
“今時和當(dāng)年不可同日而語,當(dāng)年南北對峙,南方政府齊心北攻,如今不過是一個廢總理挾憤報私仇,你看連這民主黨內(nèi)部也意見紛雜,并能統(tǒng)一呢。而哥哥口中的薛山,雖為唐國欽生死之交,此次也并未跟隨唐國欽南下參與起義,可見他連他都不贊成唐國欽的大動干戈之舉,唐國欽的起義軍少了這員大將,更不足為懼了。”
顧驊龍正欲反駁,被身旁的美婦笑著打斷道:“好了好了,北錚又不是第一次打仗了,你一個拿筆桿子的人,指手劃腳什么?!?br/>
那美婦正顧驊龍的夫人、馮世年的女兒馮斯柔,她穿著一身鳳蝶長葛絨旗袍,挖著方式的套領(lǐng),略寬的鵝蛋臉白里透紅,一雙桃花眼含笑帶嗔,很有風(fēng)韻。
顧驊龍笑道:“我也是擔(dān)心他,如今外邊人吹噓他幾句什么不敗戰(zhàn)神,這小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原這顧北錚乃是顧家老父中年所得,顧驊龍這個長兄長了他十余歲,自父母逝去后,顧驊龍更是將這個弟弟親自教育撫養(yǎng)大,因而于顧北錚,顧驊龍亦兄亦父。
顧北錚有寫不服氣地昂起頭,道:“我可沒有不知天高地厚,我打勝仗,憑得都是真本事!”
顧驊龍用筷子指了指,有些無奈對馮斯柔道:“你看看他!”
廚子又捧上一道燉透了的羊肉鍋,噗噗地直冒香氣,馮斯柔一笑,給他兄弟二人各夾了一塊羊肉,借機岔開話題道:“北錚,明日就要出發(fā),行裝可都整理好了?”
顧北錚搖搖頭。
馮斯柔便道:“你那幾個侍從官,越來越不像話了,都什么時候了,還如此懈怠,若被我碰上了,定要教訓(xùn)幾句。”
顧北錚便笑道:“嫂嫂可別怪他們,我自會整理的,嫂嫂也知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飯后,顧北錚獨自回房整理行裝。
顧北錚的房間很是寬敞,可多年來各種書籍,船模,軍用品不斷地往里堆,也壓壓擠擠地塞滿了屋子。他翻箱倒柜搜羅了好一會兒,才整出一個簡易的行囊。
他在收拾時,不小心撞了一下身旁的大果紫檀木博古架,架子上有一格放著一只木匣子,本就凌空了一半,經(jīng)這一碰,便哐當(dāng)一聲掉了下來,里面裝著的一把德國毛瑟槍,沿著地面滑了老遠(yuǎn),一直滑到他床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