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拖拉機已經(jīng)開進了濃霧中,他們幾乎看不見周圍人的臉。許促爽朗的聲音還在回蕩:“你又開玩笑了!我們村子是有名的陽光村,一年到頭雨都不下幾場。再說大夏天哪來的霧?”
“對啊,大夏天的哪來的霧?!甭迳窀胶椭?,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我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br/>
她忍不住伸出手,卻不知道該向誰尋求心理安慰。事實上在愚人之旅中,即使是再親的人,都有背叛自己的可能。洛神不止一次看見至親間為了一條線索互相傷害。
每個人,在進入愚人之旅的瞬間,就只剩下自己可以依靠了。
她收攏五指,就像收回那些因為落差感而潰散的勇氣。她是大阿卡納,是情人,是被認定了的強者,所以不可以因為恐懼而停留在原地。
但濃霧中一只手覆蓋了上來,指尖冰涼,掌心卻很溫暖。池漸月輕輕地說:“別怕,暫時不會有事?!?br/>
“因為游戲,還沒正式開始?!?br/>
就在這時,裴紋尖叫一聲,指著車外結結巴巴地嚷了出來:“那是我的臉!我的臉——在外面!”
這一聲尖叫觸動了眾人早已脆弱無比的神經(jīng)。雙胞胎中那個蒼白瘦弱的弟弟更是一下子按著自己的胸口咳嗽了起來。
“你怎么樣?別太激動,”廖嘉誼迅速摩擦著廖嘉昀的脊背,滿臉慌張地安慰著,“都是假的,是假的?!?br/>
“不是的,哥哥?!绷渭侮腊l(fā)出了近乎夢囈般輕微的呼喚,他指向車斗外,眼睛直勾勾的,失去了神采,“我也看到了······那是我,死了的我?!?br/>
眾人悚然一驚,僵硬著脖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出去,一道幽魂般的黑影從濃霧中悄然飄過。
“我屮艸芔茻!不對吧,那是我??!”洛神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那一張青白的臉似乎還殘留在視網(wǎng)膜中。
最熟悉的臉,呈現(xiàn)出最可怖的模樣。
不是每個人都有幸看到自己的遺容。
“放屁······那是我的臉。”廖家誼也有點崩潰,他天生有個大嗓門,現(xiàn)在卻只敢壓低聲音說話,像只寒冬里奓了毛的鵪鶉。
“拖拉機不動了······”一片引人膽寒的寂靜中,有人幽幽地說,“許促也好久沒說話了?!?br/>
巨大的驚恐不約而同在眾人腦中炸開。
因為這個聲音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更像是成千上萬人的多重奏。聲音從四面八方如奔騰的潮水般涌過來。
“接下來怎么辦?”這個聲音又問,“我們會死嗎?”
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